学术报道
我院翟奎凤教授论文《坤复说辨:朱子论未发时心之知觉》在《哲学研究》2022年第8期发表

文章摘要

朱子提出心统性情思想后,强调内心知觉及主敬的工夫贯穿未发、已发。涵养未发的主敬工夫,体现在心中没有具体的思虑内容,但能知觉的心体虚明不昧。朱子在40岁时认为未发时的知觉炯然不昧,相当于复卦之象:此时一阳初起,万物未生,没有外界扰动,内心清明,天地生生之光明心朗现。60岁时,朱子又认为至静时只有能知觉者,而无所知觉者,这相当于坤卦不为无阳之象,而不是复卦一阳初动之象。一些学者认为晚年朱子否定了其先前以未发为复的看法,转而主张以未发为坤,不再以复为未发。实际上,在晚年朱子的论说中,以坤为未发与以复为未发都有出现。晚年朱子主张一种动态的未发,此未发有能知觉者,同时有耳目见闻,甚至可以有形体运动。古朝鲜的一些儒者认为此种未发即为复卦之象。这就把儒家涵养未发的主敬工夫拓展到日常生活中,可以随时随地做工夫,而没必要像佛教那样把闭目静坐作为重要禅定工夫。对于朱子未发知觉与坤复关系问题,中国儒者没有太多关注,但是朝鲜王朝时期的韩国儒者对此争论不休,相关讨论绵延了二百年之久。

文章主要观点

朱子并不绝对排斥闭目静坐的修养意义,他本身对类似佛道之静坐有一定研究甚至亲身实践,但总体上看他对静坐持谨慎态度,还是强调要与佛道划清界限,不能将其作为儒家涵养未发的主要修养工夫。朱子之涵养未发,大致可以有以下三个层面:一、心有知,目无见,耳无闻,类似佛道之闭目静坐(未必双盘,端坐也可以),朱子也强调“始学工夫,须是静坐”,但此时“虽是耳无闻,目无见,然须是常有个主宰执持底在这里,始得。不是一向放倒,又不是一向空寂了”,“主宰”即静坐时知觉不昧,不能打瞌睡;二、心有知,目有见,耳有闻,这是一种有儒家特色的“静坐”,朱子说:“若见个物事心里不喜不怒,有何干涉?”“一似闲,如何谓之已发?”此种涵养未发的工夫,身心放松,有见闻,但不着于具体事情和物象,无喜怒哀乐情绪;三、心有知,耳目有闻见,形体可以运动,朱子说“喜怒哀乐未发,只是这心未发耳。其手足运动,自是形体如此”,此时应是身心合一,心也不着于外在事物。可见,朱子所理解的未发、静坐可以很宽泛,他还说“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,断绝思虑。只收敛此心,莫令走作闲思虑,则此心湛然无事,自然专一。及其有事,则随事而应;事已,则复湛然矣”“也不必要似禅和子样去坐禅,方为静坐,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”。可见,儒家所谓的“静坐”是可以较为随意的,身心自然放松,内心清明闲适,不考虑具体事情,寂感自如。这样就把儒家涵养未发的修养工夫拓展到日常生活中,时时处处都可以做工夫。

鉴于朱子文献的复杂性,他本人也未对此作统一解释,未发为复、为坤可谓各有道理。顺着朱子学理路作演绎,诚如韩儒宋时烈、李世渊所论,坤复可以俱为未发,而复卦之未发,可以包括见闻觉知甚至形体运动。未发时内心的状态特征是知觉不昧、湛然虚明、无喜怒哀乐、敬畏、戒慎恐惧。朱子曾说“未发之前,气不用事”,“气不用事”,就心上说,一方面表明无喜怒哀乐情绪发动,另一方面“知觉不昧”也表明,本心之湛然、虚明对气有超越性,此时人心与天地生生之心、心性理贯通浑融。